廃棄されたただの置き場

ご遠慮なく。

【承花】1/16

β

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下午,我正在桌前翻看病例,小小的私人诊所忽然闯进来一个年轻人,还未看清模样,张口便是:“医生,我要看病。”

他冒冒失失地扑到我桌子前,我抬头打量了一眼,大概20岁出头,有一头很扎眼的红发,他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了,看上去风尘仆仆,脸上写满疲倦。他看上去十万火急,但在我这也有我自己的规矩。拉开抽屉,里头躺着一份预约人员的名单,我拿起来匆匆扫了一眼,对他说:

“我这里是实行预约制度的,今天已经人满了,先给你记个名字,明天再来吧。”

年轻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说着怎么会这样。出于心软,我让他先坐下来,说说自己有哪方面的困惑。

“我有嗜睡症。”正说着,他就自顾自地打起哈欠,“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吗,我困得不行,一秒也撑不下去了。”

他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我指指房间角落的沙发,示意那里可以。年轻人走过去毫不含糊地躺下,蜷缩成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了睡眠状态。

就这样,从我接诊的时候他还在睡。傍晚我要下班回家了,他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不忍吵醒他,便留了张字条,把钥匙藏在毯子下,要他走之前记得锁好门。

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能睡,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我开门进屋,他还在沙发上睡着。

我急忙走上去推醒他。

“我睡了多久了?”

我看看手表,稍微算了一下,“如果你中途没有醒的话,接近20个小时。”

“还行。”他揉揉眼睛,从沙发上下来,“20个小时也好40个小时也好,对我来说没差。所以你看,我真的有嗜睡症。”

我点点头,把这位新患者的个人信息填在了表上。

就这样,我的就诊名单里多了一个长期观察的病号。这样说不太准确,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来这里看病的大多数人,都需要长期观察,因为大多数患者都患有一次性无法治好的心病。

通常来讲,嗜睡症并非普通的睡眠不足,关于它的成因众说纷纭,但公认的一种观点是与心理因素有关,因此我需要了解到他是否遭受过什么心理上的冲击,然后才能选择方案。但是年轻人——他的名字叫花京院典明,花京院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经常在半途就睡倒,我们连一个疗程也无法进行下去,过程不如人意。他经常在我问话时打着哈欠打断,然后走向那张沙发睡倒过去——可能跟我比起来,那张沙发比我要了解花京院。所幸,除了容易睡以外他没别的问题,偶尔能帮手干点别的,充当半个打杂的。

我也这样默许了。不久,向来独自工作的我也认同了这个不大的诊所里另一个人的存在。接诊的时候偶尔会有患者指着花京院问我这是谁,这时花京院就会放下手中的活,也许是整理书架,也许是别的,拿着倒好的茶走过来说,“我是他助手。”

醒着的时候花京院就是个普通人,会与我聊相扑的事情,也会把袋子里斯汀的碟掏出来,塞在我抽屉里的久保田利伸之间。他那不大的袋子里全是专辑,上面印了各种那个英国男人的面孔,每一张都充满故事。就像他本人一样。花京院是个颇为开朗的人,眼角永远藏着笑意,但在他独处时,眼睛里会流露出一种深不见底的东西。尽管他年龄与我有一定差距,但我想我们之间的经历并没有差多少。

“我在寻找什么东西,所以来到了这里。”花京院说。在此之前他算是半个旅者,我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克服睡眠问题走进我的诊所的。

“失忆症的话需要帮你联系神经科的医生,如果你有需要。不过要额外加收手续费。”

“黑店。”他不屑地撇撇嘴,又打起了哈欠。

实际上我没从他那里赚一分。不管怎么说,没治好不想收钱。

“我想找的东西大概在海边。”

“自己去。”

“你知道我走不了那么远。”不知何时花京院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朝我投来恳切的眼神。

五分钟后,我已经打开电脑,在网上找起了从到濑户内海的路线以及相关事宜。

“开车去,没问题吧。”我没好气地说。

“可以。不过中途我大概会睡上很久,如果撞车的话我会非常困扰的。”

妥协是件很可怕的事,不知为何,我无法拒绝这件大大超出了我责任范围的要求。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无法拒绝有关花京院典明这个人的任何事情。不知道的东西有太多了,从他闯进来那天开始便一直如此。

 

 

 

α

我听到了海潮的声音,还有从未耳闻过的歌声。

然而更加清晰的是身旁的水声,擦着耳朵拍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身上巨大的疼痛让我无法忆起当前的情况,天空中飘着许多散发着荧光的碎片,它们分崩离析,仿佛是我身体中的一部分。在更远一点的塔尖上,站着一个戴有披风的男人。

——我想起了一切。

战争还没结束。我试图唤出法皇,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这时我才看到,流到地面上的那些水混杂着红色的液体,大概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

我终于认清了现状。

对于一个经历过一次濒死的人来说,死亡是最不值得畏惧的,即使它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对我的选择感到后悔。然而现在,我也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心话还是什么别的了。

我能感到生命力从体内流失,头脑渐渐无法将思维正确地梳理到一起,开始跑马灯一样放起了有关过去的很多事情,比如小时候,比如父母,比如旅行,比如队友。还有一些更为细致的,像第一次见到法皇,或者是在篝火旁偷偷亲吻。

我忽然开始想要活下去。我想站起身,从躺着的地方下来,把眼前的男人解决掉,然后活下去。

海潮的声更近了,歌声也不断从天边飘来。我的意识在顺应那些声音想要过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一个英国男人的低语里,我最后一次唤出法皇,用尽全身力气。

 

 

 

β

天黑前,我们在一家加油站停了下来。这里是上高速的必经路段,设施设备还算齐全,停车场位置充足,加油不用排队,商店货架也挤得满满的,甚至还有免费咖啡供应,虽然是廉价的。长时间驾驶使我身心疲惫,如果不是脑子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会选择在此处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继续上路。

不能再等了,那个声音说,不能再等了。

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黑,我从口袋里掏出地图跟进路途。根据铅笔所标记的位置,开到最终目的还要数个小时。邮箱是满的,即使路上再没有加油站也无须担心。保险起见,我下车走去商店,买了一箱饮用水以及一些压缩饼干,还有香口胶。此外还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包万宝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付钱时顺便拿了两杯咖啡折回车边,并将购物袋放在后座上。我看了一眼副驾驶座,花京院依然在那里沉沉地睡着,呼吸平缓,姿势端正。他如他本人所说的那般睡了很长时间,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和他再无半点关系,即使我把车开出悬崖也不会醒来。他面带微笑,可能是梦见了什么。我想起他曾经说过,嗜睡症患者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真实的世界,一个是陷入睡眠以后的世界,你别看我睡着了,其实我在另一个世界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不知怎的,我能勾勒出那个世界。天空,天空,沙子,沙子,天空,沙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蓝天下滚滚黄沙,烈日当头,地面熟得烫脚,空气炽热干燥,在呼吸道里肆意妄为令人窒息。方圆几百里没有活物,充满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使人毙命——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世界,不被人期盼在梦里出现的世界。

我站在车外,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一边想象着这样的世界一边喝咖啡。落日的余晖染红了烟雾,归巢的鸟儿在橘红色的光辉中留下振翅的身影,往西边飞去。那是我们前行的方向,举目望去,竟一时分不清我们究竟是在出走,还是在回家。眼前是一大片树林,要走的路蔓延在隐藏的空间里,最终消失在视线所能及的最末端。这也就意味着,想抵达目的地,首先要开车钻进那片树林,摸索着前进。比起轻松的旅行,这更像是披荆斩棘,开辟道路。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奇异的声音又在头脑里响起,像是英雄史诗中的某种古老的预言,催促我去寻找命运的宝藏。天黑时分,烟抽完纸杯也见底了,将残骸扔进垃圾箱,我钻进车里,朝邻座说了一句“出发了”。

那边自然是没有回应的。我们没有在此地停留的理由,我发动车,打开车灯,前方的路一下子就被照亮了,这让我信心倍增,毕竟夜路总是充满了危险。脚踩油门,开上公路,一切事物快速移动着被抛到脑后,没有任何犹豫。加满油的车动力很足,甚至有点打滑,我尽量控制着,使车不会撞到什么东西上去。

我们头也不回地朝西边驶去。

路途还算顺利。四周一片黑暗,但不至于将我们逼近穷途末路。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层层叠叠地遮蔽了天空,看不到星星和月亮。我们仿佛穿行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偶尔能听到一些乌鸦的叫声,它应该是想传递一些什么信息。在路灯的指引下,道路趋近于消失,又在新的拐口出现,如此反复,令心脏紧缩又张开。从这点来看,我比田村卡夫卡要幸运得多,尽管没有叫乌鸦的少年相伴,森林里的路却已经为我开辟好了。剩下的只需要前进。

为了缓解疲惫,一路上我嚼着香口胶,直到再也嚼不出什么甜味,便撕开下一条投进嘴里。很快,包装盒就见底了。另一杯为花京院准备的咖啡也在这个过程中被一饮而尽。我拉开储备箱,想找一找可以醒神的车载CD。在那里,我发现了两张斯汀的专辑,分别是《The living sea》和《Still be love in the world》。盒面有很多刮花的痕迹,分别带着不同程度磕碰的裂纹,看上去很有历史感。不用说这一定是花京院偷偷塞的。

我将两张cd都投进了车载播放器,首先选择了《The living sea》。第一首是《fragile》,前奏一响起,就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不太久远的以前我经常听到它。斯汀的歌声在这首曲子里颇为模糊,歌词也只有短短数句,唯有吉他声让人印象深刻。

“How fragile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两张CD被反复放了几次,或者有十几次,总之我已经快把大部分单曲的歌词背下来了,车子才终于驶离了那片漫无天日的森林,连空气都一下子鲜活起来。时钟接近凌晨,沿海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我开窗让一些冷空气灌进来,换上一种愉快的心情驾驶。原以为在到达目的地后会哈欠连天,此时的大脑却无比清醒,眼睛看得比平时还要远。我加快速度就近找到一处出口下了高速,七扭八拐地来到一处废弃的海滩边。没有禁闭的大门,没有看守,汽车轻易地接近海岸线的浅水区。

今晚月亮很圆,淡色的光毫无遮拦地洒在海面上,海水波光粼粼地翻涌着,仔细看能见到跃出水面的飞鱼。海滩呈现出一片蓝色的色调,仿佛身置海底。

花京院你看,是大海啊。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想推醒身边的人,却看到他他眉头紧皱,额上渗出一些汗水,好像正在与噩梦搏斗。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伸出手。

我熄火,让播放器保持运转,下了车。鞋踩在带石子的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车前盖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寒冬的深夜显得格外暖和,我斜斜地靠上去,抽出万宝路。海风几次吹灭了火焰,好不容易才点燃一支。斯汀的歌萦绕在耳边,隔了道挡风玻璃,颇有种路过放着唱片的酒吧的感觉。现在倒是很想喝酒,啤酒也行,可我只有香烟。

时间就是在那时候静止的。呼出的寒气凝固了,烟雾僵硬在半空中,海面冻结,浪花变成了锋利的白色刀刃,就连蹦出海面的鱼儿也诡异地保持着海平面以上的状态。世间万物蒙上一层透明的壳,我脚下的影子也不再移动半分。等我反应过来时,空气中漂浮许多闪着绿光的碎片,充满在视线所能及的空间里,看得见摸不着。它们朝着一个方向——朝着车里移去,准确来说是朝着花京院身上。他几乎要被那绿莹莹的团块包围了。

“How fragile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音乐戛然而止,时间恢复流动。

回过头去,花京院已经醒了。久未睁开的眼睛正艰难地适应着周围的环境。我看了眼手表。

零点十五分。

花京院扶着脑袋也跟着下了车,靠在车前盖的另一侧。我递烟过去,他摆摆手拒绝了,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他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那片紫色里头所包含的感情色彩有不安,有急切,有悲伤,还有很多想说的没能说出来的话。怀念像一股巨大的洪流,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滴落在地上。顷刻间消失不见。

“承太郎。”从未有过无比亲切的声线。在我们认识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他一直称呼我为“医生”,从未称呼过我的姓名。我无法得知那份亲切的来源,它与生俱来。

“梦到了什么?”我低下头,对他耳语道。“你睡了大半个路程。”

“你是知道的不是吗,你刚才都看到了。”他的眼角有一些湿润。

诚如他所说。时间停止的那一瞬间,我去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种奇妙的如梦境般的体验,我作为一个多余的个体站在第三人称的视角观察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走马灯般地从我脑海里扫过去。脱出后我失去了在那个世界的大部分记忆,剩下的唯有一些纯粹心灵上的感触,尽管我还不能够很好地理解花京院在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我离了解他又近了一步。

四下无言,我们一同注视着不断拍在岸上的白色浪花,它们前赴后继,生生不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些浪花比刚才更加接近我们了。

我们并肩靠着,带着重逢后的喜悦。海浪悄悄蔓延上来,没过鞋底,又匆匆褪去。脚底一阵凉意。花京院握着我的手,手掌冰凉湿润。然后,他靠在我的肩上,轻轻地说:

“涨潮了。”

 

 

 

α

埃及,开罗,哈力力夜市。

 

傍晚时分,小贩接踵而来,纷纷摆好摊位,点亮灯。夜幕降临,全开罗最大的露天市场迎来了一整天最热闹的时刻。

深巷的酒吧里,人们最热衷于在几盏过后,趁着微醺相互交流着各地搜集来的故事,即使是在这里也不例外。

“很久以前,开罗有一个金毛的狮子,但凡见到它的人都会丧命在利爪下,只有数人成功逃脱。得亏于那些主动送死的娘们,它才没有出来为非作歹。后来有一只黑鹰听说了这件事,飞来与金狮子搏斗,金狮子死了,那黑鹰也失去了一个翅膀和两个腿。”

“然后呢?”

“说完了啊。”

“难道不应该有一个变成斯芬克斯的后续?”讲故事的人摇摇头。

一群人唏嘘起来,“这算什么好故事,那黑鹰就算不死也半死不残了,换人换人。”他们将酒杯推至下一个要讲故事的人跟前。

“……等下。”隔壁座位一直没有动的身影走至这桌,接近两米的身高一下子让气压下降几个点。几个人面面相觑,表示都不认识这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这个故事有误。”他的口音是极为纯正的美式英语。一个外地佬跑来这种地方质疑当地流传的故事,使几个开罗人的表情蒙上一层怒火。

“哦?小子,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正确的。”

“首先,那不是狮子,而是一个金色的蝙蝠。其次,那只黑鹰并不是独自和金狮子搏斗的,他有同伴协助。”

“在一切结束后他没有失去身体上的任何部位。但是,他失去了三位友人。”

“什么?并不是狮子,而是蝙蝠吗?你在哪儿听说的?喂,喂?”

身材高大的男人没有回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留给众人的只有一道扬起的衣摆,一道黑色的背影。

不出几天,新版本的传说又在街头巷尾出现。

 

 

埃及,开罗,北面荒漠地带。

 

茫茫黄沙中只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移动。近了看,那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身着黑色长外套及长裤,戴着帽子,孤身一人穿行在沙漠中。狂风裹挟着沙子卷起几米高的热浪,他丝毫不为所动,表情坚毅地向前行,汗水也不落下一滴。

没有人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亦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他的随身物品只有一个深棕色的双肩带,被他背在右肩膀,随着步伐轻微摇晃。四周只有风声和黄沙移动的声音,在这个象征着死亡的灰色地带,连鸟都不敢轻易穿过。

长时间在沙漠中徒步使男人浑身蒙了一层细砂,以至于走到目的地时,根本看不出外套原有的颜色。

说是目的地,在一般人看来这只是荒漠中的某处不明白方向的位置而已。男人在那里停下,姑且当成是目的地。

他蹲下来,从包里掏出三样物品——一个白色的盒子,一盒咖啡味的香口胶,以及一条由圆盘组成巨大的耳链,上面多为安卡十字和代表了双重狮神的花纹组成。然后,他将手掌插进滚烫的沙子仲,挖坑,又将它们放进去。首先是那盒香口胶,其次是那条耳链。沙子的流速很快,很快就将一切埋葬起来。

在挖第二个坑前,男人将白色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红色珠子做成的耳坠,经过仔细擦拭,珠子在阳光下泛着光。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那手帕四周镶着一圈绿色的碎纹,上面写着什么——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字迹模糊不清,能看得出一些笔走龙蛇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把耳坠取出,包裹在手帕中。随即,最后一样物品也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中。

沙子每时每刻都在移动,沙漠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埋在此地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朝着不知道的地方迁移,甚至有可能会游遍整个撒哈拉,直至被分解得消失殆尽。

据当地人说,此地曾有一栋巨大的建筑,周围人从未见过主人的模样。他从某一天开始忽然消失,失去了主人的房屋被迅速风化,连同周围的平房一起,形成了一小片荒芜的区域。这个诡异的现象至今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渐渐地,人们将这里当成一块不祥之地,再无人踏足至此。一些不惧生命危险的冒险家慕名而来,却怎么也寻不到正确的地方。这也都是后话了。

男人抬起头,猛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万里无云,天气正好。

 

 

日本,东京,SPW总部

 

空条承太郎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没有留言,电话接不通,只有护照的出行记录显示五天前他出现在开罗。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线索,也没有进一步可供寻找的更小的范围。

事发突然,整个SPW总部乱成一团。如果再没有消息,将意味着他们要派大批人马去开罗进行搜索。可是那么大个城市,上要怎么找,又哪儿才找得到。

正当一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乔瑟夫从美国打来了电话。

“不用担心,我的孙子只是去做一些该做的事情了,你们不用去找他,他很快就会回来的……相信我,我更了解承太郎,因为我也做过这种事。”往事历历在目,乔瑟夫还记得他带去墓碑前的那些信,照片和明信片,全都是寄给西撒的*。

“总之,他不希望被人打扰。”

这通电话过后,众人才总算恢复了平静。

果然,就如乔瑟夫所说的那样,几天以后承太郎又忽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上去很疲惫,没有人问他去开罗做了什么。

也没有人敢问。

 

1989年年初,全日本还沐浴在昭和的感伤中。这一年,空条承太郎刚好19岁。

 

 

β

自花京院的嗜睡症治愈已经过去了两年。一年前我们正式住到了一起,现在搬离了原来的住所,去新的地方继续生活。

新住处是一栋欧式别墅,房东两人分别来自埃及和法国。对这样奇异的组合我委实感到新奇,不过一直没有见过面,也不好做出什么判断。从联系房东到搬进去住,一直都用的线上联系,就连钥匙也是那边主动寄过来的——不知为什么我们都相互非常放心。

这么大的地方住两个人有点浪费。花京院提议养一只狗,没过几天,后花园里就出现了一只奔跑的波士顿梗犬。这狗挺小,却讨人嫌,尤其喜欢对我龇牙咧嘴,第一次见面就朝我扑了个满怀,这注定接下来的生活不会平静。由于它经常吸鼻子发出怪声,像人类打嗝,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伊奇。伊奇很聪明,知道这个名字的讽刺意义,每次我呼唤它,它都不理不睬。

……相比之下,花京院上哪儿它都跟着,让他坐下就坐下,让他站起来就站起来,一副很乖顺的样子。

尘埃落定后,乔瑟夫打电话说想过来看看。订好时间和机票后,很快便从美国飞来了日本。当天,我和花京院一起去机场接了乔瑟夫。一路上他们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花京院虽然一直使用敬语,但他们之间的语气并不能特别区分辈分,仿佛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车开到家时,门口站着两个没见过的人,一个肤色黑,脖子上戴着夸张的链子;一个肤色白,头发高高得像柱子。花了一秒我才想起,两位房东在邮件里说,他们也要回国了。

“你好,承太郎。”带着奇怪耳链的黑皮肤男子率先走了一步上来说出了我的名字,这一定是阿布德尔了。“还有花京院。”

“哟,二位好!”不用说,这位一定是波尔那雷夫。他看着外公,朝我问到:“这位是?”

“老夫名叫乔瑟夫乔斯达,这小子的外公。以后他俩就多拜托你们啦。”乔瑟夫拍着我的肩膀如是说道。接下来他又发挥了高超的攀谈能力,迅速和两位房东熟络起来。

伊奇不知何时从栏杆里钻出来,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初次见面的波尔那雷夫。法国人被扑得猝不及防,我以为它又要恶作剧了,没想到伊奇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然而过了一会儿,它从波尔那雷夫的衣兜里掏出了一盒咖啡味的口香糖,迅速进了草丛里——那才是它原来的目标。

从那之后,伊奇都期盼着法国人的到来。波尔那雷夫一进门,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伊奇就会迅速窜上他的头顶,从高耸的银色头发中探出头来,再接受法国人带来的咖啡味口香糖礼物。

没过多久,我和花京院心照不宣般让波尔那雷夫把伊奇带走了,这既是狗的选择,也是人的选择。对于这件事我们都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没有过多别的情绪掺杂,只是偶尔会怀念浇花时出来捣乱的小身影。

 

 

 

β

乔瑟夫从美国寄来一个小包裹,说是送给花京院的生日礼物。

拆开一看,是一个白色的盒子,里头装着的东西用一条手帕包着。抖开的时候,花京院稍微错愕了一下,盯着手帕里的物件——一对两颗红色的圆珠做的耳坠。没有丝毫等待,他将它们取出来娴熟地戴上,竟没有一点违和感。

几年前的旅途中,花京院一定寻到了想要的事情,但还缺少一些什么,一些我不知道的,很重要的事物。如今,多亏了那两颗珠子,他身上空缺的部分被填满了,落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变得丰腴完整。在海边时,它还是枯萎的,带着一个巨大的伤口,现在也尽数消失了。

 

 

至此,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旅人停下了找寻的脚步,和爱人一起在居住的场所落地生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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